有一位咨询师,做了一阵子个人体验之后,很困惑地问我:“现在我已经明白我焦虑的来源了,也知道童年如何影响着今日的我,为什么我还没好呢?”
我发现这是大部分咨询师与来访者共同的疑问。我们在咨询中探索问题的根源,追溯到原生家庭的议题,开始认识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的自己,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让改变发生。“知道”并不足以促成“改变”。
情绪聚焦疗法(Emotion Focused Therapy, EFT )的创始人莱斯利格林伯格(Leslie Greenberg) 原本是一位工程师,转行读心理学之后他花了很多时间看大师的治疗录像带,研究各大流派的疗法中,到底使治疗有效的主要因素是什么。结果他发现,无论哪一个流派,治疗中最有效的时刻都是当个案的情绪被唤起,进入体验之中,过去某一时刻的记忆包裹被打开,重现于当下,个案再度体验到当时的感受、想法,而咨询师能够在此刻进行干预,帮助个案表达情绪,然后引导并唤起个案一些健康的积极情绪,转化对那个事件的感受,最后再进入重整认知,改写个案对此事件的想法与记忆,对事件产生一个新的视角与观点。格林伯格对此发现非常兴奋,出于一个工程师的专长,他开始总结观察所得,画流程图,再进行实证研究,搜集证据,最后发展了情绪聚焦疗法。目前Leslie Greenberg的EFT,与Nancy McWilliams 的精神动力治疗, Judith Beck (CBT创始人的女儿) 的CBT并列为当代三大流派,由美国心理学会出版了两张教学示范带,让三位大师针对同一位个案,各做两次治疗,选择自己满意的一次供心理学界同仁学习。
作为国内第一个在Greenberg门下持续受教的咨询师,我想用自己的体验来分享一下我的疗愈过程。
我是因为婚姻中夫妻互动有一个无法解决的痛苦循环模式而开始学习心理学的。学习之后,发现原来我们的依恋模式不同是痛苦的原因之一。而对依恋模式的理解就带我进入了原生家庭的探索,我才赫然发现原来幼年父母离婚对我的情感表达与接受有极大的负面影响,而这一切都被压抑了。这个发现让我好奇地开始了两年每周三次的精神分析之旅,好好梳理并认识一下自己。这个过程是有帮助的,我在分析师的陪伴下开始认识自己的一些模式与自我限制,但是对于一些被压抑的情绪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促成改变。
两年分析得到的“知识”告诉我,我有一些对母亲抛弃我的愤怒被压抑了,我“知道”却感受不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这对我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也就不了了之。然后,2013年9月我遇到了Greenberg。他的EFT一阶对于情绪是什么?如何带领个案接触情绪、从表层进入深层,如何唤起积极健康情绪帮助个案转化情绪,都有详细的教导与示范。我开始用他的理论与实务技巧来探索自己。
EFT的治疗通常从简德林的聚焦入门(不用大脑、不用认知,而是从身体的感觉入手),因为很多人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情绪,也不关注自己的内在。记得第一次练习聚焦身体的时候,我感受到一股情绪由胃部上升,喉头有卡住的感觉,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带领者问我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这一刻身体的感觉,我的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是“悲从中来”!至于为什么悲从中来,我也不明白。当时练习就此打住。
EFT奇妙之处在于,情绪一旦被唤起、被觉察,在你的日常生活中治疗会持续进行。有一天我在一个聚会中听到了一首新歌,歌词中的两句话突然就击中了我,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会悲从中来,因为“人生孤独”、“人生辛苦”。这两句歌词好像为我的悲从中来下了一个诠释,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就着这个觉察,我为自己做了一场双椅对话,让今日的自己对着童年的自己表达理解和共情,让自己好好地大哭了一场。但是,由于没有人在旁边引导,探索还是有限。
接下来对我有很大帮助的是每个月的同辈小组操练。EFT操练小组规定必须用自己当个案,探索真实的议题,我继续从聚焦进入情绪,去认识自己的身体在对我传达什么信息,容许感受升起,不害怕情绪出来,在伙伴们的陪伴下放心地去探索自己。这个阶段我开始感受到,在胃部后面很深的地方,有一股痛的感觉,但是因为很深,所以不大碰触得到,若隐若现的,但每次走到那里总是有很多泪水,可是又无法完全接触到那一个痛点。
有一次有督导在场的练习中,我稍微感受到了一点愤怒,我的两手开始捶着桌子,说出来的话是:“为什么不让我见妈妈?”这才明白那是一个小孩子对家人不许她见妈妈的愤怒,而不是对妈妈的愤怒。我发现原来情绪唤起到了儿时的某个事件的时候,你会完全回到那个年纪的状态,当时被冻结的一些想法才会浮现,解冻与重塑的工作才可能真正进行。而这种记忆的改写是认知、情绪、与个人生命故事的一个新的整合,那一段伤痛就被疗愈了。
几次练习之后,我已经很熟悉自己生命中的核心议题是什么以及如何唤起,如何继续深入工作了。只是,要去探索一个幼时为了自我保护而冻结的地方,我需要有向导和陪伴,自己做是做不来的。由于Greenberg两年才有空来一次中国,我等不及了,所以追着他到新加坡继续学习EFT二阶、三阶。在2014年12月的三阶学习中,由于主题是处理生命中的未完成事件,我决心在大师的督导下勇敢地进入问题的最核心,看看自己情绪的最深处到底是什么。
第一波的聚焦是熟悉的,每当我聚焦身体时,总是先感受到那股悲从中来的情绪升起,喉头紧缩,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但每一次都会更深入一些,了解下面到底还有些什么。当我容许自己哭泣的时候,似乎气总是不顺畅的,感觉自己被束缚住了,我哭得断断续续地,情绪很容易中断。咨询师开始带领我跟母亲对话。我也故意开始寻找我的怒气去攻击她,但是说出来的话都还是大脑的、理性的,丝毫感受不到愤怒的情绪。
对话一阵子之后,进入第二轮的聚焦,我开始接触到那个从前若隐若现的痛点,在悲哀下面,浮现了一股十分复杂的情绪,很难形容,有生气、有悲伤、有遗憾、有嫉妒、有怨恨、有责备……, 那一股情绪升上来了,这次喉头没有卡住,我说:“我想尖叫!”咨询师鼓励我继续,这个时候,我不自觉地弯下身子,让自己自由地发出一声连续又大声的哭嚎,那是我一辈子从来没有释放过的情绪,从心底深处让那许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出去,借着哭声从喉咙吐出去的感觉。同时我注意到了,我的脚不自觉地蹬着地面、我的双拳紧握,搥着空气,好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地发泄着情绪,而那个小孩说出来的是:“妈妈——,你在哪里?我要抱抱——!“ 这几句话的凄楚,让我终于明白我的“悲从中来”的源头何在。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我让自己内心那个三岁的小孩出来了,那个情结也解冻了,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当我抬起身子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心跳加速,头有点晕眩,然后,我的双手开始发麻,忍不住甩一甩手。老师要我不要怕,调节呼吸,我开始做深呼吸,然后奇妙的事发生了,我发现刚才那一大团情绪出去之后,我感受到的是我的“肚量”大了很多,好像那一块地方空出来了,可以吸进更多的空气。身体虽然有一些反应,但是心里深处却觉得很平静,有一点想庆祝的那种雀跃,我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第一次觉得原来呼吸可以这么顺畅、舒服。我略略体验到了Greenberg所描绘的:当你被疗愈的时候,内心会有一丝甘甜的感觉。
接着咨询师又带领我做了一些与母亲的对话,让我从情绪进入与认知的整合。我发现这一轮的对话中,我跟她有情感连结了,不再是对立的。我有了一些希望感,也觉得愿意再努力一把,我的生命故事改写了,主题不再是我对她的愤怒或遗憾,而是如何在未来的时间里尽量去弥补遗憾。另一方面,如果我不愿意做什么,我也接纳自己,不觉得内疚。
回顾自己的核心议题疗愈过程,我觉得精神分析为我提供了个人历史的框架,让我看清楚前因后果,明白自己为什么是今天的自己,过去对现在的影响是什么,比较是头脑的、理性的工作。但是,EFT却带我进入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身体和情绪的工作,深入一个人的内在,整合身体、情绪与认知。两者结合之下,我完成了个人童年创伤的疗愈。
如何“修通”童年创伤,促成改变?我的经验是在了解个案问题脉络之后,唤起对一些关键议题的童年记忆,带领个案接触当时的情绪,从表层的次发情绪进入深层的原发情绪,只有当深层情绪被唤起时,你才知道当时被冻结的思维是什么,当时的需求与渴望是什么。如果那些需求与渴望已经无法得到满足,咨询师要引导个案唤起一些积极的健康情绪以转化个案情绪,这是EFT最精华之处。最后再带领个案进入认知与叙事的重新整合。看似清晰的一个流程,却需要一步一步去体验,整个过程有点像挖矿一样,每一次都可以挖深一点,直到抵达那个问题的起源。正如Greenberg的一句名言:“ You have to arrive in order to leave.” (你要先抵达之后才能离开。)说的是我们不要害怕接近痛苦的情绪,只有确实接触到痛苦的源头了,或者清理苦水,或者开拓新的泉源,才能让那股水流完全改变。
欢迎您加入Greenberg的EFT培训计划,首先经历自己的疗愈,同时成为中国第一批EFT治疗师、督导师、培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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