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在医院的环境中观察到这样的事实,即一些已经仅仅因为太早熟,而陷入到自我封闭中的孩子,虽然还不能说话,但需要听到被别人承认他们是聪明的(要让他们通过听感到被承认的话,就应当对他们准确地说出他们所遭受的痛苦),就能重新进入与他人的交流和生活中。并且,他们就重新开始进行这种我们和他们之间可以有的主体和主体之间的关系的生活。
拒绝遵守父母或者母亲要求的节律这一语言,可能是一种拯救主体的语言,但是无法建立一个连接着主体的将来的自我。
很明显,所有这些很快挤满了咨询中心的孩子们,让那个不完全明白这些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母亲感到震惊,也让那些全科医生们感到惊讶,后者把他们转到神经精神病科,而对孩子说话,正是全科医生们的工作——但是在那个时候,全科医生和儿科医生不知道心理学,不知道孩子身上运作的伦理结构与裂缝和创伤的作用。为了活下去,这些创伤迫使他们回到个人历史中父亲还没有其威信的时期[1]。因此他不要成为一个卷入到生殖性别领域中的男孩,而是让屎尿都从身体的另一端随意出来,形成一个紊乱的身体功能。这让父母很痛苦,但对儿子来说,这并不痛苦,他没有办法用其他的方式来表达,来讲。
还必须要补充的是,母亲们曾经,在经过几天,对于他们的丈夫的生命感到“放心”以后,特别是当她们收到一封信说他并不感到烦恼——我指的主要是在德国的同盟国战俘集中营,这说起来话很长,但是在这些德国的同盟国战俘集中营中,这些男人们马上被分配到一些农场里干活,最后他们给自己的妻子们写信,信中妻子们看到说他们非常健康,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就开始怀疑他们和一些女人发生了关系,这是真的——她们就开始对这些德国女人感到嫉妒。
毫无疑问,孩子们听到母亲给邻居讲她丈夫在做什么,而且他在那边似乎很开心,德国是一个了不起的国家等等。许多人收到过这些年轻人的信件说到:“我在这儿学会了种这个,种那个。”在战俘营里,就是如此:这些男人们对纳粹的政策睁开了双眼、打开了双耳,特别是在刚开始的时候,这让他们大开眼界:这些德国人一切组织得井井有条……!过后,当一切开始变得破破烂烂的时候,当然就完全不同,但我说的是刚开始的时候。
为了理解这一影响孩子身体功能的混乱,必须要理解所有那些赋予孩子(精神上的)结构的行为,或者对于这些行为的叙述,赋予孩子(精神上的)结构的人就是他/她的父亲和母亲。这是两个最初的形象,他们后来变成代表了男人和女人的人类。那么,所有那些涉及到这些人的言行举止的东西,都赋予孩子(精神上的)结构。这既不是负面,也不是正面的,它是情感的、动力学的,是带给孩子生命力的,或者是让他们丧失生命力的。
正面的或者负面的,这来自于我们看待孩子所作出的反应的方式。
如果我们仅仅只是祝贺他们重新尿床,而不是像他母亲一样给予成堆的责备的话,那这个(尿床)就会在三四天里结束。应该庆祝的是他对这样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作出的反应,并给他开辟一条道路,使他明白,在战争时期成为俘虏(犯人),是有价值的,而完全不是掉价的一件事,(爸爸)不是一个因为做了违法犯罪行为,而落入法网的混蛋。要这样说是困难的,尤其是当我们并不完全相信应该赞颂这样一些俘虏(犯人)的时候。
大家知道,当我们是精神分析家时,我们并不完全相信,仅仅因为他们穿着制服,去杀害这些自己邻国的穿着另一套制服的人,是一件有价值的事情;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被迫这样给孩子们讲:“他(你父亲)服从祖国的需要,然后他被俘虏了,因为德国人那时候更强大,这不是他的错,他很勇敢!”总之所有那些我们能给一个孩子讲的话,以便为了证明说父亲没有被打死是有理由的。如果他的父亲死在战场上的话,他本来是会收到一枚奖章而感到自豪的,因为其他一些小伙伴的父亲们死了就是这样的结果。而这些小伙伴,他们夸口说:“你父亲,当了俘虏(犯人),而我父亲,战死了,哼!”一些象这样的话。
那么,(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些父亲战死了的孩子就了不起,而其他的孩子就很差劲。因此,一个差劲的孩子就表现得差劲,变得像一个朋克(一样古怪),开始尿床,忘记这些“恶心[2]”的事情,因为就是应该这样。
朋克现象,也是这样,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引起注意是一件神圣的事情,考虑到如果我们仅仅是父母的儿子或者女儿的话,我们就会对自己感到羞耻。因此,人们就看着这一群奇怪的现象而说到:“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朋克们)”,因为他们正在捍卫那些他们身上神圣的东西,也就是主体,它(这个主体)说:“嗯,就是这样,看着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像一个可笑的人一样,但是我把你们看成狗屎一堆(je vous emmerde[3]),我以后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的。”令人高兴的是,他们怀着希望,因为他们不能在没有这一希望的情况下生活。好吧,朋克在四岁的时候,就是屎啊尿啊。就是这样。
这个小的按语是为了让你们明白——通过一些诸如这样,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们说的虽然只是孩子,但对他们(朋克)也是如此;同时,我们给这些孩子做咨询,这些咨询就象那些妇科咨询一样,突然地(第二天)(不是字面上的第二天,而是要等到第二个月、第三个月),这些女人不来例假了。并且由于她们知道自己没有发生性关系,她们很清楚自己没有怀孕,担心自己身体的健康,所以就来咨询,因为她们的例假没有来。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从她们知道自己的丈夫当了战俘以后。因此,她们对自己的生殖通道进行处罚。这些女人退行到了青春期以前她们还没有来例假的时候,就好像通过这样,她们就不用担心欺骗自己的丈夫,并将有外遇一样。
这个过程完全是无意识的,就好像是她在说:“我没有丈夫,(因此)我没有权利来例假”,因为当我们有例假,我们就可以怀孕。而这一恐惧在身体上拴住许多女人的欲望,后者可能会让她们陷入到诱惑当中,它在生活中,起了刹车的作用。因此,常常在这些情况下,当通过对情感的痛苦进行否认,而产生退行的时候,这些女人的情绪也发生了改变,之前对她们的邻居、孩子,她们的情绪都是循环往复的和有规律的,到这时,她们中的很多人就变得非常非常神经质。我们说这是因为她们不来例假了,不是这样的,这是和她们的例假不再有联系的现象之一,其他的现象包括,因为没有丈夫而同时受到一些诱惑而感到沮丧,在市场里、马路上、商场中到处都有许多没有妻子的男人,这些男人们口袋里装满了钱,而这些(感到了诱惑)的女人们生活很困难。我说的是德国男人。
玛格丽特·杜拉斯夫人很清楚地提到这一点,如果你们在电视上看到她和Bernard Pivot的访谈的话,她谈到在那个时期和德国人合作的那些女人们,而我们,我们这些那个时代的儿科医生们,看到了处在这些冲突中的儿童的所有那些情感发展障碍,对于这些冲突,孩子们感到必须要保持沉默。
到底什么是有价值的呢?是妈妈过得好,家里有个爸爸管教孩子,让孩子们成为好的法国公民呢?还是德国人来家里吃早饭或吃晚饭,对远在他方的俘虏非常尊重,不过还是暂时地取代了后者在妈妈床上的位置,同时知道可能在这段时间里,那边的那个俘虏在他德国老婆的床上占着他的位置呢?(所有这些对于孩子来说,都是很复杂的)。但是对于知道这一切的,七岁、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岁的孩子们来说,他们听到所有这些,并且因为家里的这个(德国)占领者,而获得了一些饮食和供应等物质上的好处,对于他们的思想和伦理观念来说,这些东西是如此混乱的,如果没有人让他们明白,这是有着生殖和感情、情感活动的男人和女人们之间的成人的问题的话,这些孩子们将会变成违法犯罪者,此外正是因为这个,人们把他们带来见我们。
最开始,是尿床;然后,是轻微的违法犯罪,或者学业的退步,直到成绩完全为零。这是禁止利用一些升华了的口腔和肛门冲动,用我们的行话,也就是说:接受和给予;接受一些元素,提供一些元素。这是消化性的,是消化性的新陈代谢的一种升华,它在精神层面上,用一种象征性的方式让孩子变得井井有条,并通过“学业成功”而体现出来。
小学,是消化性的,而从七岁、八岁开始,就可能开始是生殖性的,也就是说,通过两个人的相遇,而产生一个果实。这和吞下课程并交出作业、吐出或者排出、用红笔或者绿笔(记重点)和做所有那些让老师满意的事情,就像小时候拉一坨漂亮的屎一样,让妈妈高兴,不是同一回事。
但是,剩下的几乎什么都没有,仅仅只有一些记住的东西(savoir),而没有知识(connaissance),知识是属于生殖序列的东西,而一些记住的东西,是属于口腔和肛门序列的。
就这样,我们有一些孩子,本来由于他们的最初构造,是可以获得知识的,由于这些被母亲紧紧地爱着的人,他们就不能理解和“知识[4]”(可怕的词语游戏)有关的一些东西,这些人是占据了母亲的情感和生殖空虚的德国先生,或者另一层楼上的(法国)先生。在不能理解这些东西的情况下,他们(孩子们)就不能到达其他的知识的层面。
因此,他们就保持在消化性的层面上,这让他们从初中一年级开始成绩下降。如果他们不能到达知识的享受这个层面,六年级-五年级,就会是一个成绩的直线下降,孩子就停留在为了某个人,吞下课程并交出作业的层面上,而不是有乐趣的,去知道并做一些关于其课程和作业的事情。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从一门学科里可以学到的知识让他感兴趣,而且是一位男老师或者一位女老师让他可以领会到这一点。
对你们来说,所有这些似乎是难以捉摸的,但是,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当一些人处在衰弱状态,我们把他们送到精神分析家那里去时,我们就是像这样来研究事情的,而从未想修正一个症状。如果我们想要修正尿床或者大便失禁的话,我们就会完全失败。
正因为如此,在这些障碍大量地在我们欧洲出现的同时,有精神分析的出现是很重要的,你们看到所有这些可能说是精神分析背景下的心理治疗和咨询。许多人受到精神分析的训练来对这些孩子进行治疗,他们阐明了孩子身上的情感和象征性生活的动力学。在全欧洲都有这种伦理上的紊乱的同时,另一方面,有精神分析这种治疗方法,用来理解它(这一紊乱)想要说的是什么。
(未完待续)
[1]即精神分析所说的前俄狄浦斯期。——译者注。
[2]作者这里用了一个词语cacate,原义为拉屎,也指让人难受、恶心的(让人想拉屎的)事情,联系到上面的屎(caca)和尿(pipi)。
[3]联系到上文说的屎尿,这里的说法,法文口语中说,je vous emmerde,直接的意思是,把我把你们看作大便一样。
[4]这里的法语词为connaissance(知识),前半截为con,意思是傻瓜,后半截为naissance,意思是诞生,把这个词语拆开,当作词语游戏的话,意思是“傻瓜诞生”,所以这里作者说这是一个“可怕的词语游戏”。
引用:http://www.psychspace.com/psych/viewnews-11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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